跨国迁移：浙江海外新移民的迁移模式及其发展趋势（图、表）

跨国迁移：浙江海外新移民的迁移模式及其发展趋势

文/夏凤珍

　　移民，是指那些离开原常居地，迁移至其他区域或跨越主权国边界，寻找工作、定居、置业，居住时间三个月以上的人。海外新移民主要是指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从中国大陆迁移出国并取得永久居住权的华侨或已加入当地国国籍的华人，包括未取得永居权或未入他国国籍但在他国工作、生活的短期性移民。改革开放后迁移出国的移民，在移民动机、背景、特点等许多方面呈现与老一代移民不同的地方，形成为一个新的群体，故而称其为新移民。浙江海外新移民既具世界移民和中国海外移民的共性，又显现他们由小众而大众的浙江区域性特征。因此，在共筑中国梦的大背景下，掌握他们的基本现状，厘清他们的迁移模式及其发展趋势，就具有了独特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浙江海外新移民的基本概况

　　至2009年12月31日，浙江有海外移民1504600人，其中新移民近120万人。浙南（主要是青田、温州两地区）老侨乡的人们率先走向世界，是浙江向海外移民高峰期的主角，也是浙江海外新移民的主要成员。1949年——2000年间，青田县公民因私出国批准人数的发展，很好地反映了这一结论，详情见下表（1）：

　　上表（1）根据周望森、陈孟林：《青田华侨史》[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93页～94页中数据制表。该书中原有说明：1979年～1985年，县出入境科出国统计数字缺。

　　1990年始，随着国家解禁自费留学，浙江海外留学队伍逐年扩大。留学转居又被称为“洋插队”。1995年后，浙商开始向海外投资经商。2000年起，中央实施“走出去”战略，浙江民营企业出海征战，有部分浙商开始立足异域。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一些资本雄厚的浙商跨国合资、并购风生水起。近几年，浙江新富们出于财产安全、子女教育、寻觅商机等多重考虑，大步迈入海外移民队伍。这期间，也有大量的海外新移民回到中国就业、经商、置业、安居。

　　总体看，新移民是浙江海外移民的主力军，增长速度位居全国前例。他们在海外的分布呈集中又广布的特点，分布详情见下图：

　　上图显示，浙江新移民的重点集中地是欧洲。从全球看，他们又主要集中在五个国家和地区，占全部海外移民的62.2%，详情见下表（2）：

　　上表（2）数据得到浙江省侨办支持，统计至2009年12月31日。

　　当然，集中性也显区域差异性。温州籍、丽水（以青田籍为主要）籍的新移民，以欧洲国家为主要侨居地。宁波、舟山、绍兴、金华、台州等市的新移民较多选择美国、东南亚、日本等国和地区，尤其是港澳地区。广布性则是指浙江海外新移民广布五大洲170个国家和地区。

　　二、浙江海外新移民的移民模式

　　（一）传统型移民模式

　　家庭团聚移民是国际移民活动中最主要模式，大量浙南新移民基本是通过此模式实现了移民至西欧等经济发达国家的目的。这种移民模式被浙南移民评价为合情、合理、合法，没有风险且指日可待。它既是浙江新移民的主要移民模式，也是他们向海外移民的特点之一。

　　留学转居型。留学生（公费、自费）是此类迁移方式的主体，进修生、研修生等也是成员之一。他们在学习期间或在学成、进修期满后应聘到国外企业、公司等工作，办理手续留居国外。留学转居留人数逐年增加，成为新移民队伍中素质较高的群体。

　　劳务型和技术型。一是随着海外浙江移民餐饮、皮革等行业的发展，他们从中国引进劳工、技术人员，这些人出国后，在劳务期间或期满后补办居留手续留在国外。2000年之前，这类移民的人数占很大比例。二是一些企业实行对外承包工程、境外投资等商业行为，需外派人员进行项目管理、设计、施工。三是企业出口成套设备和技术，需外派人员进行安装调试、技术指导、人员培训等。①近年来，浙江省内一些高学历者、学有所长者、有特殊技能的高技术人员移民比例也在增加。

　　休闲型移民。休闲型移民主要是两大人群：富裕人士、退休移民。不过，退休型移民在浙江省新移民中还不多见。

　　托庇型移民。此类情况较为复杂。

　　（二）现代型移民模式

　　新富移民。改革开放成就了浙江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他们资产上千万元或数亿元。他们向海外移民的目的、动机具有复杂性、多样性。移民目的国和地区，依次为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国及香港地区。

　　“裸官”“裸商”及其家属子女移民。“裸官”按其表现特征是指其配偶、子女、家属非因工作需要均在国（境）外定居或加入外国国籍，或已取得国（境）外永久居留权的公职人员。“裸官”往往会通过各种渠道将财产转至国外。“裸官”与“贪官”是两概念，但是“裸官”极易使当下的人们浮想联翩。“裸商”据国金词典的解释是指民营企业家用实业做抵押，获得贷款后去海外投资实现移民，或企业主事先把资产转移到海外，等时机“成熟”即宣告国内企业破产的人。“裸商”将资产转移至海外，造成国家、民众财产损失，容易引发社会和金融秩序等问题。而且，“裸商”把资产转移出境具有很强的掠夺性，对国家、对社会造成极严重的后果和恶劣影响。

　　“产子移民”。“产子移民”是指有一定经济实力、背景的育龄母亲，利用一些西方国家、香港地区在国籍认定上的便利（如美国以出生地为标准确定国籍），在国内怀孕后前往待产生子，或在侨居他国期间怀孕产子。通过这种渠道出生的孩子，就成为拥有香港户籍的港人，或拥有出生地国籍的华人。他们中国籍的父母、家人在将来就可以申请家庭团聚，为实现移民争取了合法的渠道。

　　循环回流移民。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全球化深入，又有大量新移民回流浙江。他们的构成：第一，有年事已高的海外新移民为安渡晚年返回浙江。第二，许多商务移民和新富移民手持绿卡，仍在国内经营企业或者工作。这些人被称为“移民”不离家。第三，留学转居的精英人士也手持绿卡或外籍护照，回国（来华）创新创业。对海外高层次人才来说，“迁徙”是一种可以接受的生活方式，也“意味着家的概念和国籍是不定和随时都会变化的”。②在全球化背景下，他们跨国流动发展事业是呈增强趋势，而不是趋弱。第四，大批海外新移民（包括非浙籍）来浙江投资办企业，1978年以来，投资从业者队伍日渐壮大。第五，受金融危机、欧债危机影响而返乡寻觅新机遇的新移民增加。

　　三、浙江海外新移民的发展趋势

　　海外新移民活动既循着人类迁移历史的步伐，又超越历史。总的来说，他们会继续迈步海外，也会回流祖籍国。

　　（一）老侨乡的移民活动会持续不断

　　以温州、青田为代表的老侨乡历经上百年移民历史，所形成的移民网络已累积为社会资本，在此网络中，人们一旦选择走上移民路径，就可能会在以后的发展中不断得到自我强化，并沿着这条路径走下去，这种与家乡切不断的联结，将使老侨乡的移民活动长久存续。

　　人们向海外移民的最强烈动机一般都是为改变命运，提高生活水平。目前，浙江新移民在做移民决定和选择时，少了冲动、攀比，多了理性和务实。

　　（二）留学转居留趋向扩大

　　留学最主要目的是为吸取他人的先进科学技术以繁荣本国的社会经济，因此，它是全球现象。当今，中国人出国留学进入繁荣发展期，留学活动的“空间和规模变的越发宽广，其流动性也越发常态，并正在成为人类精神价值、生活方式和发展模式相互借鉴、融和的重要载体”。③

　　（三）投资商务型移民将趋多

　　浙江经济以外向型为主，因此，哪怕是受世界金融危机影响最大的2011年，全省当年进出口还首次超过3000亿美元，达到3039多亿美元。对外承包工程、对外劳务合作、对外设计咨询完成营业额、经审批和核准的境外企业和机构、投资总额、中方投资等各项都比上年增加，浙江省活跃的进出口经贸活动必然带动大量人口的跨境流动和迁移。第二，浙江省政府继续坚持科学发展观，全面实施“创业富民、创新强省”战略，提出“留住本部，走出加工环节；留住研发，走出营销环节；留住高新产业，走出过剩产业”的原则。这种政策导向契合省内民营企业去境外投资的强烈愿望，因此，浙江资本赴境外投资已进入持续快速增长阶段。第三，浙江境外投资者在全球范围内配置生产要素，使得浙江经济国际化程度日益提高，国际竞争力日益增强，也加速了人力资源、人才资源的全球配置，这为“走出去”转居留创造了可能。

　　（四）新富移民、“产子移民”将增多

　　中国新富对财富安全的担忧、做大事业的愿望、避税的愿望、为下一代教育考虑去追逐发达国家优质教育资源、为追寻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都是他们迁移海外的理由。

　　严格来说，能够通过赴海外产子实现移民目的的人非富即贵。随着新富人群的增加及财富累积，选择赴海外产子的人群会越来越多进入人们的视野。近年来，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中国大陆开放赴美旅游，这一切都为赴美生子准备了有利条件。

　　（五）新移民回流、循环移民将成常态

　　目前，西方国家正经历深刻的制度性危机，“财政赤字与主权债务危机攀升至二战结束以来最高，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飙升了近21个百分点”。④当然，发达国家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优质教育，完善的社会保障体制，依然是吸引国际移民的重要拉力。同时，中国经济所显示的稳定和谐，经济建设新浪潮接踵而至，为海外移民提供了新机遇，强烈吸引着他们回乡创业创新、置业定居。因此：

　　海外高层次人才、留学生回国（来华）人数上升。他们在中央引才政策的召唤下，凭借他们东西方文化背景条件，以经验、项目、技术回国（来华）与日渐开放、走向成熟的中国市场优势结合，产出更大的效益，提升人生价值。进入21世纪，中国人由内向外移民定居、留学的规模扩大，而跨境移动、迁徙的空间亦呈全球化，常态化。

　　回浙（来浙）投资人员呈增长之势。中国广大的内需市场充满潜力和希望，是许多投资者、资本人都会重视的场所。浙江是中国经济较发达的沿海对外开放省份，多年来，经济运行良好，工业生产保持增长，服务业较快发展，市场经济发育较早较充分，又有濒海居中，港口众多，紧邻上海的区位优势，各项引智引财政策科学完善，都是新移民来浙（回浙）创业创新的重要条件。

　　回浙（回乡）定居、养老的新移民人员倍增。“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当一批批新移民挥别故土离乡时，也有很多上世纪80、90年代出国的新移民随着年龄增长，选择回乡定居，颐养天年；有的回浙江购房置业；有的因故乡土地流转、农村城镇化建设，关涉个人房屋产权、土地征用安置补偿，选择回乡补办身份证，或干脆回流定居，重新成为乡里人。一些新移民受金融危机影响，也纷纷回归故乡重新进行事业选择。

　　（六）新移民活动的资金外流一时难遏制

　　新移民跨国迁移必须有一定资金为基础，目前，他们的移民活动以迁出国门为主，因此，资金也以外流为主。如美国的投资移民，起价是50万美元，据坊间传说，至2011年，浙江已有1500名新富实现了投资移民目的，以此计算，外流资金高达7.5亿美元，约合47.25亿元人民币。另外，留学生队伍的扩大，加剧资金外流。在美国，一名中国学生完成私立中学四年学习的学费生活费超过100万元，一名本科生四年的费用在140万元～180万元。

　　贪腐“裸官”外逃往往与资产转移相结合，且是其违法违纪行为的最后一个环节。“捞了就跑，跑了就了”被中国外逃贪官当成敛财哲学。“裸商”还把转移出境的资金以外资的名义回国投资，实现由内商而外商的变身。“出国资本再回流，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循环：官商勾结获取暴利→投资移民及转移资产到海外→摇身一变成外商再回来投资”。这类外商回来投资对于中国经济更具“杀伤力”。⑤

　　总之，浙江海外新移民的人数依然会持续增加。新富投资移民将更引人注目；移民中介生意会更加兴隆；“产子移民”必是新移民队伍的一员；新移民回流投资、创业创新及跨国经营、居住将常态化。移民新生代社会活动家由小众化而趋大众化，领军人物的作用更加明显；对国内省内各领域的作用将日益扩大；与侨居国主流社会呈和平共处与磨擦不断的发展共生状态。

　　①此处关于劳务输出的类别参考了：我国劳务输出的方式主要有5种，http://baike.baidu.com/view/167357.htm[2012-05-08]。

　　②王赓武著、程希译：《留学与移民:从学习到迁徙》，《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4年第04期，第60页。

　　③程希、苗丹国：《出国留学六十年若干问题的回顾与思考(1949-2009年)》，厦门：《东南亚研究》2010年第01期，第86页。

　　④郭纪：《西方正在经历深刻的制度危机》，《浙江日报》2011年9月31日，第5版。

　　⑤邓华宁、张舵、李丽静、毛一竹：《斩断官商海外腐产“黑链”》，第7页。

　　作者简介：

　　夏凤珍，浙江工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1986年毕业于浙江师范大学历史系，后就读于浙江大学思想政治系，获法学硕士学位。现担任浙江省华侨华人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华侨历史研究会理事、浙江省海外交流协会理事、浙江省侨联华侨文化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研究方向为：国际移民与华侨华人、当代国际关系、新农村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