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海外关系”正名——纪念《保护法》颁布实施20周年

□ 郑奋义

　　1949年祖国的解放，在全世界各地引起很大的震动，尤其是在东南亚这块华侨、华人汇集的地方，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大家欢心若狂无法用语言表达。中国人民在世界各国面前抬头挺胸地站起来了，东亚病夫、狗与华人不准进入公园受耻辱的日子将一去永不回来了。青少年更是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一颗颗火热的心多么希望马上飞回解放后的祖国。

　　1952年至1956年是东南亚各国的华侨青少年回国的高潮，他们都很单纯、热情，希望能报效祖国，不论出身富有的还是贫穷，都是抱着一颗火热的心投奔祖国，他们背着自己的亲人和被当地政府扣留、监禁的危险通过各种途径辗转回国。祖国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我们一定要回去参加祖国的建设，看看美好的河山，这是当时海外青少年的心声。可是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很多归侨和侨生或多或少受到了无形的委屈。参军受影响，报考大专院校受影响，安排工作同样受影响。例如我高中毕业时，升学指导老师根据每个同学的不同情况进行个别谈话。家庭出身不好、社会关系复杂，指导老师建设报考师范或普通院校。尽管当时对侨生在生活上都有适当照顾，但是自己有海外关系也属于社会复杂的范围。所以我挑选最普通的一所院校——郑州粮食学院。

　　大学毕业正好遇到文革时期，我被分配到平湖油厂工作，我很满意这项工作，在工厂既能向工作阶级学习又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这是我所期待的。要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一到油厂就被作为内控对象，因为我有海外关系，有关部门经常要到厂里来了解我的情况，是否与海外有不正常的来往。这是十六年后我担任副厂长并被县里推行选为省政协委员后才知道。当然我还算幸运的。我被邀请为省政协委员后，在一次全国政协内部资料中看到一位侨生回国求学毕业后，被冤屈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感人事迹。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有关部门正在侦查一件特务案件，而在大连医学院学习的一位香港学生与这个特务同名同姓，这样他就被定为内控特务嫌疑分子，这位香港侨生学习优秀而且也是班干部。当大学毕业时，团支部书记不忍心把真情透露给这位侨生。他被分配到辽宁省一个偏僻山村卫生院当一名普通医生，工资定为27元。虽然他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还是努力工作，全心全意为村民服务，他吃苦耐劳、不怕艰苦，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他这种精神深深感动整个村民。人民不相信这样的一位好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他这种不顾个人委屈、努力工作，并且以出色的医术使很多病人摆脱了疾病的折磨。他这种高贵的品德感动了当地邮电局的一位女职工，自愿与他结为伴侣，可是女职工的家人坚决反对这件婚事，并且与她断绝一切来往。我在北京参加全国侨代会时曾与辽宁省一位侨办主任交谈过这件事，这位侨办主任很气愤的说：我们已经给这位港澳侨生落实了侨务政策，并且选为省人大代表，有关部门还把他作为内控对象。谈到这位港澳侨生，这位侨办主任十分动情的说：这样的品德真是太难得了。落实侨务政策后，他更加放开手脚大胆的工作。当时卫生院工作艰苦，条件很差，没有一个干部愿意担任院长的工作，他主动承担院长的职务，并且多次与县里有关部门联系，得到县里的支持，使卫生院的条件大为改善，可是由于过度操劳，他最后却累死在厕所里。出殡那天，全村村民主动为他送行，场面十分感人。后来人民才知道，香港的家人已为他购买住宅，当地医院知道他医术高明，愿意出高薪聘请他，可是他在港探亲其间还是谢绝了家人的挽留和当地医院的聘请。按时回到偏僻山村的卫生院继续工作，直到生命的停息。是的，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不少归侨、侨生流着眼泪重返国外，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当祖国遇到不测事件时，他们与祖国人民一起出钱出力共渡难关。他们知道，祖国是自己的“母亲”，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母亲”还是会关怀、疼爱自己的“子女”。

　　冬去春来，归侨、侨生和全国人民一起迎来改革开放的春天。邓小平同志在1977年10月2日一次讲话中提到：说什么“海外关系”复杂不能信任，这种说法是反动的，我们现在不是关系（注指涉外关系）太多而是太少，这是个好东西，可以打开各方面的关系。在另一次讲话中邓小平同志又提到，大陆同胞、台湾、香港、澳门的同胞，还有涉外华侨，大家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我们要共同奋斗，实现祖国统一和民族振兴。邓小平同志为“海外关系”“正名”，为归侨、侨眷权益保护法提供了理论依据，广大归侨、侨眷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和全国人民一起参加祖国的各项经济建设。

　　汉唐以来，漫长的华侨形成于发展史，表明中国人移居海外有其历史的原因。海外贸易的发展，国内政治危机以及封建政府对劳动阶级统治与剥削的日益加重造成中国移民海外的基本原因。中国的移民是一种和平的移民，也为侨居国经济、文化的进步与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例如17世纪末，暹罗（泰国）实行闭关政策，国门对所有外国人关闭。唯对华商例外，允许华人参与国家的经济发展，华商被暹罗（泰国）人认为是最好的经济上、贸易商和水手。在相当长的时期里华侨对暹罗（泰国）社会经济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暹罗（泰国）华侨在抵抗外国人入侵维护暹罗（泰国）国独立主权的斗争中，也屡立功勋。1965年，缅军入侵暹罗（泰国）华侨支持中国血统的郑信王起兵抗缅，解放暹罗（泰国）建立吞武里王朝。

　　19世纪中期鸦片战争后，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国，清政府被迫与列强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允许外国人招募华工的同时也正式承认国人出境不受限制，大批破产的手工业者、农民为了谋生，迫不得已纷纷出洋。广东，福建人是19世纪华侨出国潮的先锋和主流。

　　从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上半叶的百年里，东南亚华侨状况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人口飞速增长并广泛分布在东南亚各地。到了1947年东南亚华侨人口已达1000余万人，经济势力有了很大的发展，在这个时期里，华侨社团组织发展很快，以中国文化为基础构成的华侨社会整体，加强了华侨之间的团结互助。19世纪末华侨学校、华文报纸、报刊都已出现。到20世纪上半叶华文教育事业处于鼎盛时期，这对增强中华民族意识、传播中华文化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这近百年的历史时期，东南亚华侨和祖国之间的联系极为密切，他们爱国、爱乡，不仅和祖国经济上有联系而且还有政治上的支持。移居世界各地的华侨，地理上虽与祖国相隔千山万水，但他们和祖国、家乡始终有这斩不断的联系，也成为中国使馆与华侨、华人社团之间的媒介。祖国一旦发生自然灾害，需要赈济，外地入侵需要抵御、家乡教育、公益事业需要支援时，侨团这种桥梁和纽带作用就表现更为明显了。

　　祖国的强盛是华侨的有力支持，华侨与祖国的荣辱、强弱休戚相关。他们关心祖国的前途和命运，盼望祖国繁荣富强。为祖国的革命和建设华侨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9世纪初，孙中山先生领导的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蓬勃发展。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统治和建立了民国，华侨是辛亥革命强有力的支持者和参加者。孙中山先生有一句名言“华侨为革命之母”，形象地再现了华侨与辛亥革命的关系。

　　在抗日战争中海外广大华侨也表现出强烈的爱国爱乡的民族精神。

　　身居海外的华侨，利用本身有力条件为祖国抗战争取国际社会志愿，开展国际宣传，大造援华舆论，这方面的工作，从“九一八”事变到“七七”事变点钟揭露日本侵华，反对国民党政府不抵抗主义，响应中共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呼吁国际友邦主张正义，制裁日本亲率暴行，开展国际宣传高潮，继续揭露日本侵华屠杀中国人民的罪行，鼓励侨胞捐款捐物回国参战，声讨汪精卫买过投敌，谴责国民党顽固派搞摩擦分裂，呼吁全世界民主国家开展援华及反法西斯斗争，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反对国民党独裁，争取民主。

　　1940年6月沿岸《新中华报》发表社论指出：“所有这些直接、间接参加抗战的工作以反对政府的帮助，都说明了华侨在抗战中的伟大作用，没有他们的努力，国内的抗战一定更加困难”，总之华侨对祖国抗战的贡献，无论是在抗日战争史，还是华侨爱国史中都占有重要的一页。

　　华侨的历史，历经千年沧桑，在这个特定的历史舞台上被贫穷和灾难抛向异乡的中国和平移民既无政府作后盾，也无炮舰当先锋，凭着中华民族勤奋、俭朴、守信重诺，守望相助精神和劳动记忆，赤手空拳，胼手胼足，艰苦创业为住在国和祖国的社会经济进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赢得了时任的普遍赞赏。

　　我谈了亲身的经历，华侨的形成和现在，归结到一点，华侨和祖国是密不可分的，只有祖国的强盛，华侨才有坚强的后盾，华侨才能和世界人民平等相处，华侨的人格尊严才能得到保证和尊重。

　　今天我们共同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归侨侨眷权益保护法》颁布实施20周年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说明党和国家时刻在关怀海外华侨和归侨侨眷。并以法律的形式明确下来，给予保护，这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这说明我们祖国的强盛，在国际地位上的提高。《保护法》第十九条特别提到：“国家对归侨、侨眷在境外的正当权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缔结或者参加的国际条约或者国际惯例，给予保护。”这就保护了归侨侨眷在海外的合法权益。也间接地保护了在海外的华侨，使他们在海外不再受到歧视，和当地人一样合法的工作、生活、贸易，平等相处。

　　有了《保护法》，新老归侨可以甩开膀子，为我国的经济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作者单位：嘉兴市侨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