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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絮语

2010-09-12 13:31:27

夏日絮语

胡 丰(浙江金华)

棒 冰

  街头小巷买卖的吆喝声,最难忘的要算是儿时叫卖棒冰的了。

  “哎,棒冰要勿,棒冰?”声音拉得长长的,在向每个人兜售。

  “白糖棒冰,三分一块。赤豆棒冰,五分一块。”清清楚楚,明码标价。

  “棒冰、棒冰,杭州西泠棒冰!”声音短促,急唬唬的,刚下火车,就喊起来。

  随同一声声吆喝,还有敲箱子发出的“棒、棒、棒……”声,在炎热中午的小巷上空飘荡。听到这吆喝声,想着那冰凉沁心,甜津津的棒冰,心里痒痒的,总是缠着母亲,要钱买。但是,在那个年代,吃一支棒冰是十分难得的享受。当教师的父亲常说:“呵,二三支棒冰的钱可以买一斤米啊!”所以,吃棒冰时少,想棒冰时多,常常只能吞口水。

  那时金华还没能生产棒冰,棒冰是坐火车从杭州来的。杭州早班车出发,到金华刚好是中午时间。顶着火热的太阳,街头巷尾小贩的吆喝声响了起来。我们的小巷此时再听不到蝉的鸣叫,只有“棒冰、棒冰……”“棒、棒、棒……”可怜的小贩扯开喉咙喊,最可怜的还是那只无辜的棒冰箱,被打得伤痕累累,发出痛苦的呼叫。天气越热,卖棒冰的生意越好。头上戴一顶草帽,脖子上披一条毛巾,又喊又敲,碰上运气好,一箱棒冰不一会就卖光了。小贩擦拭着汗就喜欢天热。可是要是来一场雷阵雨,天一下子,凉了起来,生意就清淡了,箱子里的棒冰虽然有小棉被盖着,可也慢慢融化开来。卖棒冰的心急火燎。卖棒冰的有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下雨哗啦啦!下雨,卖棒冰的小贩眼看棒冰成了“哗啦啦 ”的水,怎能不急?!

  一次,我冒雨放学回家。才进门却见门楼里父亲拿着个大口杯子在买棒冰,一支支棒冰都开始化成水了,他却把卖棒冰的最后几支全买了下来。卖棒冰的千恩万谢背着空箱子走了。我问父亲“天这么凉,你怎么给我们买棒冰?”母亲也笑了:“呵呵,要好几斤米哦!” 父亲微微一笑,没作回答。半天才说出一句:“卖棒冰的不容易啊!”

丝 瓜

  丝瓜,金华人叫天萝。

  为什么叫天萝?我百思不解。但又想,世界上每样事情都一定要说出个道道来,也难。不管它,天萝就是天萝,没什么道理,大家都是这样叫叫而已,就像隔壁儿子叫阿狗、前屋的孙子叫阿猫一样。

  可是打开词典一看,忽有所悟。

  “萝”通常是指某些能爬蔓的植物。“东家墙根种丝瓜,西家院里开黄花。”丝瓜不正是枝蔓叶茂的植物?瓜藤长得高,一直往上攀,丝瓜都长到了天上,叫“天萝”不是很对吗?这样一想,金华话,很有道理。我们先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金华不愧是号称“小邹鲁”的文化名城。如此这般,似有所获。作为地道的金华人心里洋洋,十分得意!

  宋代有一首《咏丝瓜》的诗:“寂寥篱户入泉声,不见山容亦自清。数日雨晴秋草长,丝瓜沿上瓦墙生。”四句短诗,寥寥数笔,描出了一幅充满田园风光的《天萝》图。而此时叫“天萝”,形象逼真,富有诗情画意,比起叫“丝瓜”,不知要好多少倍呢!

  还读到过一首丝瓜诗:“黄花翠蔓子垒垒,写出西风雨一篱;愁绝客怀浑怕见,老来万事足秋思。”此诗流露的悲情,易让人涕零。但细想,人老是自然铁律。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盘点生命,梳理人事,毕竟生命只有一次。珍爱生命,珍惜韶光。读这样的诗,让自己时时醒悟大有好处。

  丝瓜如何吃?金华的小孩都知道:“天萝,天萝,豆腐滚天萝。”我们小时就这么唱。把丝瓜去皮,切成条块状,加素油猛火爆炒。等丝瓜变软,加豆腐,添足水,煮透,加盐等佐料,起锅,即可上桌。丝瓜炒肉片、丝瓜番茄蛋汤、丝瓜烧香菇…… 亦都是美味的家常菜。

  老丝瓜晒干,成了丝瓜筋。金华人叫“天络筋”,常用来涮锅洗碗。宋时有人写诗《咏丝瓜》:“黄花褪束绿身长,白结丝包困晓霜;虚瘦得来成一捻,刚偎人面染脂香。”说的正是老丝瓜。陆游也曰:“丝瓜涤砚磨洗,余渍皆尽而不损砚。”诗人不仅用丝瓜筋涮锅洗碗,还用它来洗砚台呢!

  人的创造性是无穷的。小时在金华清泉浴室洗澡,大池有擦背的。擦背大师傅给人擦背,用的就是“天萝筋”!

清凉糕

  清凉糕,是金华人夏日常见的小吃。它如同一阵清风,在暑气腾腾的热天给人们带来一片清凉,令人喜爱。也不知是谁先给它起了这么个好名字。也许人们从舌尖的味蕾,引发出清凉的舒适,不知不觉亲切地喊起:“清凉糕,呵呵,来一碗清凉糕!”

  夏日,金华的街头小巷,有不少卖清凉糕的小摊。白天立一把大伞,晚上拉起一串电灯,几张小圆桌,几张凳子一摆,就开张了。小桌上摆放着白糖、香醋、薄荷精、香精。清凉糕,如同水晶,被切成方方正正,放在不锈钢的大锅内,泡上冷开水,四周用冰镇起来。吃时,用小碗盛出,撒上一些白糖、薄荷精、香醋,吃起来香香、甜甜、酸酸、凉凉,爽口、舒适,沁人心脾。几个朋友,一围坐,每人一碗,花费极少,边吃边谈,有说有笑,也是一种乐趣吧!

  晶莹剔透的清凉糕,是用什么做成的?

  哈哈,如果把它比喻为水晶公主,她的老祖宗却是邋邋遢遢的番薯。将番薯磨成粉末,放清水中浸、泡、挤、压,漂,滤出的汁水经静置,沉淀、晒干,即成番薯粉。

  制作清凉糕,先将番薯粉调成均匀糊状,慢慢倒入沸水中,一边用锅铲不断搅拌,待番薯粉变成透明胶状,即可起锅,放入大盆内凝固。等完全冷却,用刀切成小块状。放冰块冰镇,即可。

  清凉糕制作是番薯深加工的产物,这大概起源于六十年代。在这之前,番薯就是放在锅内煮熟了吃,没有太多花招。

  金华人说一个人笨,没什么出息,往往说:“花芋样的人!”花芋是金华话,指番薯。而如今番薯,成了明星,变化不少,加工成淀粉,做成粉丝、做成糕点,做成清凉糕之类,这也是饮食的一种创造。其实,时代不同了,人也不可貌相,人的潜能是无穷的,只要放开了,只要敢闯,“花芋样的人”,如今成了大款,当了大官,戴上博士帽,干出一番事业的也有的是!

  夏天,热得直冒汗,走在街上,“清凉糕,吃勿?”“呵呵,来一碗清凉糕!”

西 瓜

  “夏日于朱红盘,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金圣叹如是说。吃西瓜痛快,品西瓜诗,咏西瓜联,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南朝梁代金华的太守沈约是位大诗人。他有一首《行园》诗:“寒瓜方卧垅,秋菰亦满坡。紫茄纷烂漫,绿芋郁参差。”诗中的“寒瓜”就是西瓜的异称。有人说,这可能是我国最早的西瓜诗。

  南宋范成大有诗曰:“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金人王予可有“一片冷裁潭底月,六湾斜卷陇头云”的诗句,将切开的西瓜比成深潭、冷月、清云,来映衬其外形、品质,给人以清雅隽永的美感,还把西瓜性寒、甘洌、多汁等特点刻画得淋漓尽致。元初诗人方夔在诗中云:“……缕缕花衫沾唾碧,痕痕丹血掐肤红,香浮笑语牙生水,凉入衣襟骨有风……”绘声绘色地勾画出当时佳人俏女啖西瓜时欢声笑语、汁沾衣衫、大快朵颐的情景。清代纪晓岚对西瓜更是情有独钟。他吟道:“凉争冰雪甜争蜜,消得温暾倾诸茶。”在大热天,吃了象冰那样凉、象蜂蜜那样甜的西瓜,顿觉透心凉爽,口也不干了,以至于把泡好的清香的茶水也倒掉了。明代瞿佑对西瓜的描写颇见功底,他写道:“采得青门绿玉房,巧将猩血沁中央。结成曦日三危露,泻出流霞九酿浆。溪女洗花新染色,山翁练药旧传方。宾筵满把瑛盘饫,雪藕调冰信有光。”读来简直让人馋涎欲滴。此外,“蕴雪含冰沁齿凉,两团绿玉许分尝”,“嫩瓤凉瓠,正红冰凝结。绀唾霞膏斗芳洁。傍银床,牵动百尺寒泉。缥色映,恍助玉壶寒彻”等都是咏瓜的佳句。

  咏西瓜的对联,也很多。细细品味,亦意味悠长、情趣盎然。 “堂中摆满翡翠玉;弯刀辟成月牙天。”这是一副适合悬挂西瓜店的对联。有一拆字联,上联:“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此联的“东两点”就是“冻雨洒窗”中的“冻”字,西三点则是“洒窗”的“洒”字。正在切西瓜的随即对出下联:“切瓜分客,横七刀直八刀。”“横七刀”是“切”字的分拆,“直八刀”是“分”字的拆开。此副对联丝毫不见拆字之痕、刻意雕琢之迹,可谓自然巧成。

  另见一联,上联是“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往东甩”,语如街头即景,又似信手拈来。再看下联“自上而下读左传,书往右翻”,此联读起来格调雅致,给人以赏心悦目之美感。

  五十年代,金华沙文塘的西瓜是很有名气的。沙文塘是一个村名,在在金华城东南面,种瓜甚多,出产的西瓜品种特甜。不过,后来“以粮为纲”,当地不种瓜了。后来连饭都吃不不饱,吃瓜更是奢望。沙文塘的瓜名早已销声匿迹。如今金华街头一年四季都有西瓜,多来自海南、安徽的瓜及本省温岭、台州等地,本地则以蒋堂的瓜为多。

  记得小时,一年的夏天,金华发大水,冲毁了不少农田、房屋。我和几个小伙伴去乡下小溪钓鱼。平日小小的溪流却浊浪滚滚,黄水涛涛,水中不时飘浮着各种被损坏的庄稼、家具、禽畜……。当午,正饥肠辘辘的我们忽然发现,一个个西瓜、香瓜滚滚而来。我们丢下鱼杆,下水捞瓜。用拳击破大啖起来。俗话说,吃白食肚子要痛,捡来东西吃不得!果然,第二天我们一个个都病倒了……,瓜虽甜,但想到肚子痛,呵呵,还是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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